爱乐之城

    她的心情异常平静，即使这样的情况似曾相识。她觉得这两张照片的指向依然模糊，于是走进书店，找了个位置坐下，问助理照片是谁给的。

    助理说是曾经共事的一个朋友发的，他现在为另一个老板工作。其实照片是老板的妻子找侦探拍的，为的是调查老板有没有在外乱搞。

    但是这个侦探想要两头赚钱，一边又想让老板把照片买断。作为助理，他在帮老板核实的时候，看到了Y的脸，就问了Z的前助理。

    这么一看，Z就明白了，暂且放下拍照者的目的是她的怀疑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，她的心中浮现出一丝烦躁。那接下来就是关于Y的怀疑。

    她回道：“谢谢，我先把这件事弄清楚。”

    她枯坐在书店里，看着放学和下班的人在店门口进出。不知道过了多久，身旁传来敲玻璃的声音，敲了几下才让她回过神。

    她抬头望去，Y隔着玻璃注视着她。

    他的心情似乎很好，但还做出生气的样子，指了指自己的手机，用口型说“回消息”。她看了看手机，才发现他给自己发了几条微信问她在哪。

    她站起身走出书店，他自然而然地牵她的手，问道：“发什么呆呢？给你打语音通话都没接。”

    她愣愣问：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？”

    他挑眉，捏了捏她的脸：“你给我发的定位，忘了？我等了半天没看到人，发消息也不回，我就猜你可能在这，大老远就看到你mama的书。”

    他低头看着她，捏着她的脸存了逗她的心思，近在咫尺的脸逼得她不自觉耳朵发胀。下一秒脑海中掠过那两张照片，她翘起的唇瞬间又掉下去。

    她动了动，他以为她觉得不舒服，于是松了手。抬手想要摸刚才捏过的地方，生怕弄疼，她却好像没注意到他的动作，同时转过了头。

    他的手停留在半空，垂下来。

    她回头看他：“不是要回家吗？走吧。”

    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。她望着他淡淡地笑，眼神专注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复杂的东西。他不是没注意到，但被她的神情所控制，暂时将疑虑抛在脑后。

    她上了他的车，车里有股隐隐的香味，不像是香氛，Z之前都没闻到过。她看了一眼Y，想问什么，但又止住了。

    他感觉到她的目光，看过来，似乎没有疑惑，反而有种试探的神情。

    “刚才在看鳄鱼女士的书吗？”他打破沉默。

    “嗯，”她看着窗外倒退的建筑，“她还跟我抱怨来着，说我的宣传太浮夸。”

    他笑了笑：“她大概也会觉得新奇吧，而且会感受到你对她的关心。毕竟以鳄鱼女士传说中的性格，不反对的话，说明也同意你这么做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？”她反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有做过调查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她的声音低了些：“为什么要调查她？”

    他从后视镜看了看：“为什么？你猜猜？”

    她明白他又想逗自己，彼此都知道答案，但是他还明知故问。她的心中正不是滋味，不想接他的话，赌气地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他们的眼神在后视镜里交汇。他平静而希冀的一瞥，让她照见自己不安的内心。

    她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这一点。可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，竟也止住话，跟她较劲似的没有说出来。

    当然是因为，鳄鱼女士是她的mama。

    她瞬间发觉自己已经难受了很久。为什么还会跟他重新在一起？当然是因为喜欢他。而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，他一直很好。

    那两张照片其实并不能证明什么，有可能是借位，有可能是不同时间。她很清楚的知道这点，无关情感。

    万一是真的呢？有个声音突然说。

    怎么会？她第一时间这么想。他和她纠缠了那么久，难道最终也会再像以前那样吗？他其实大可以不和她在一起，过花花公子的生活。但是他说他爱她，想跟她在一起，这是不是意味着不会再有别人？

    混杂的思绪凌乱在脑中，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，惊雷般让喧嚣沉寂。

    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男人了？

    她的身体瞬间冷了下来，手心出了汗。

    是的为什么要相信男人？男人是最不能信的，你想想……你认识的那些男人，比如说你的父亲。只要有利可图，他们可以表现得含情脉脉，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背叛爱情。只需要他说一个爱字，你就心甘情愿地送批给他cao。可是对于他们来说，爱情真的存在吗？

    她的身体沉重，像是被封印在柔软的座椅中。

    他不是没做过的。心中的声音对她说。也不是多久前的事了，你忘了吗？谁能保证他完全改了，谁又能保证一个人能永远忠诚于另一个人？

    她感觉到风声呼啸着刮过窗外，落日终于沉下地平线，温热从大地上渐渐褪去。深蓝色的天空升起，包裹着含着水汽的湿热夜晚。

    他开车到了她家，停在楼下。她静静地坐在原地，听到他开了车门下车，走到她这边，给她打开车门。

    她下了车，站在他面前。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，没有动，低头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，今天不高兴？”他轻声问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很温柔，眼神专注地观察她的神情。她的心中划过一丝隐痛，为着她不愿见到的可能的答案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她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他没说话，应该是没有完全相信她的回答。他迟疑了一会，像是下了什么决定。

    “那就好，”他说，“宝宝，帮我看一下车后厢有没有关好。我刚才开的时候总是觉得有点奇怪。”

    她无所谓答不答应，只面无表情地往车后走。走着走着，她忽然忍不下去了，停下脚步，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她说，“……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？”

    她回过头来看他时，他还藏着一点笑意，听到她说的话，笑意逐渐消失。他的神情空白，拿着车钥匙，像是没有立刻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他们相对站着，只听到车后开启的声音。

    她转头看去。鲜花从后厢涌了出来，瀑布一般流到地上。紫色的蝴蝶兰和黄色的郁金香，爱乐之城的配色。就像夜空和悬挂在上面的星星，像洛杉机夜幕前跳踢踏舞的黄色裙子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无人有心理睬这些花朵，它们在地面上仰视城市上空的灯光。本该暗示浪漫的戏码，背对着它们的是猜疑。